《二十二》 请给这些老人最后一次的深情凝视
8月14日上映的纪录片《二十二》中,导演郭柯以零碎化、生活化的呈现,描述了二十二位老人的晚景,她们曾在战争年代有过一段沉痛的经历,当光阴慢慢划过,这些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之磨难的人们,如今又身在何处,过着怎样的生活……
文/朱桦
人各有苦 但人也各有乐
纪录片以白事开头,白事结尾,但并没有将老人定格在“慰安妇”角度,也没有上升到血泪控诉之高度。只是以她们的生活切入,尽可能多的记录着细节。
片中的韦绍兰老人,在她十三、四岁的时候,有一个十二爹每天都到她们那儿去放牛,韦绍兰和一群孩子每次都把十二爹团团围住,说:“爹爹,教我们唱歌啦。”
六十多岁的十二爹嗫嚅着嘴唇,一句句教给韦绍兰:“日头出来点点红,照进妹房米海空,米海越空越好耍,只愁命短不愁穷,天上下雨路又滑,自己跌倒自己爬,自己忧愁自己解,自流眼泪自抹干。”
十三岁的时候,韦绍兰料不到这一生会走得这么苦,九十二岁的时候,她在镜头前再次唱起这首童谣,字字句句都像是在写自己的命运。
这的确是“慰安妇”受害者这个群体的真实命运,只是,银幕上的老人和大多数观众进影院前想象中都不一样。比如湖北的毛银梅,她的原名是朴车顺,姓是后来跟着毛主席改过来的,家中至今仍挂有毛主席的画像,“我爱毛主席,他爱我们,我们也爱他。”她甚至会去问:“谁当现在的‘毛主席’?”
在采访中,还有的老人不经意间说出了日文的问候语“你好”和“请进”,有的人是在韩国出生,因为逃难才来到了中国,片中她会温情地唱起朝鲜族民歌《阿里郎》,末了,还唱出了《桔梗谣》。
更有一些让人觉得很难以想象的镜头,比方当日本年轻女孩米田麻衣拿着已经老去的日本军人照片给一位曾经的“慰安妇”看时,米田麻衣说老人笑了:“日本人老了,胡子也没有了,以前是有胡子的。”
简单来讲,影片不存在悲情诉苦,也不渲染国仇家恨,导演展现更多的是“慰安妇”幸存者们的生活状况,以此展现了她们那代人当时对于社会的普遍认知。
与时间赛跑
这里要说一组数据:在1931年到1945年间,侵华日军强征掳掠了20多万的中国妇女作为性奴,“慰安妇”是日本人强加到她们头上的名字。2012年,中国大陆公开“慰安妇”身份的老人有32位,到2014年,还有22位。拍完《二十二》后的两年,又陆续调查出几位。截至2017年7月,减少到 15位,而等到该纪录片上映时,仅存8位。
从32到22,再到8,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一部和时间赛跑的电影。
其实,早在 2012年时,导演郭柯就拍了以“慰安妇”韦绍兰为题材的纪录片,名为《三十二》。当时只选取了其中韦绍兰的故事,韦绍兰被日军掳走后被迫成为一段时间的“慰安妇”,逃回家时却怀上了日军的孩子,影片记录的就是韦绍兰和她的儿子罗善学的故事。
当罗善学讲述着由于自己身份带来的一生悲情故事所感染,满屏弹幕留言是:“你是中国人”、“你是我们的同胞”……
而到了《二十二》,类似这样整段的故事情节都没有了,只剩下零零碎碎的絮絮叨叨,和真实、平淡。简单来说,让人看了不舒服。你无法记住二十二位老人各有什么特点,哪些话具体是谁说的,因为活到现在的她们,大都是说着同样的话——
“他们(采访的记者)每次问我都是那些问题,我都不跟他们说真话。”
“自从十七岁之后,我就再没有提过这些事了,没有、没有,我想把它们带走。”
“这么大年纪有什么说头啊?过去就过去了。”
尤其是影片将近结束时的一段话,大意就是,早知道她们跟日本政府打官司不会有结果,就不该来打扰她们了。
……
原来,不终日怨恨,但一刻不忘,她们自己始终是历史和自己的见证人。
请给予她们温柔的陪伴
选择8月14日这天上映,因为这一天是世界慰安妇纪念日。说起“慰安妇”一词,相信在很多中国人眼里,是以一种刻板的印象存在的。所以导演最终选择拍摄和剪辑的结果,让是影片看上去跟想象中不太一样,他不想走一般煽情的商业路线,只选择温柔的记录和陪伴。
片长只有43分钟,有“抢救历史”的紧迫,也有对时间和生命流逝的无奈叹息,无须贩卖磨难和眼泪,只希望大家去影院,请给这些老人最后一次的深情凝视。